一只鲨鱼🌰

【哈德】我的荣幸

- 战后返校/此时和金妮没有在一起的私设

- 1.4w 一发完

- 酸甜双向的冬季故事！

- 送给出生在冬天的 @三千鸡腿 , 过一个甜甜的生日喔【虽然本篇从一月份写到现在已经完全不是冬天了😅

Summary: 战后七年级的圣诞节舞会，没人会找一个前食死徒当舞伴。

“圣诞舞会？”哈利坐在礼堂的长桌边，猛地转头去看一旁的罗恩，叉子上还正戳着一块土豆。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罗恩回答道，“前两年的圣诞过得郁郁闷闷，现在战争结束——所以听要恢复圣诞舞会的传统呢。”

“不……我的意思是，”哈利放下土豆块，“虽然四年级的圣诞舞会让人印象深刻——但大部分时候大家不都和家人一起过圣诞么？留在学校里的人不会太多吧？”

“往年的确是的，”赫敏抱着两本大部头走过来——「七年级的功课拉下来太多了」她总这么说，显然在身为七年生的的赫敏心中打败伏地魔的优先级远比不上N.E.W.T.s来得重要。“不过今年比较特殊，对吗？正是这种特别的时候……没有从战后的阴影里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我们更需要有点儿热闹的活动把大家聚在一起，鼓舞振奋。所以今年的圣诞舞会会搞得很盛大。麦格教授两周前就说过！”她了然的挑眉笑了笑，“哈利，我猜正好是你睡过头那天？”

“这也太早了。”哈利小声反驳道，“才刚11月。”

“总要给大家留点时间找找舞伴不是？”罗恩说的毫无诚意，搂着身旁的女友。为了避免再被塞一嘴狗粮，哈利选择低头继续和盘子里的土豆块作斗争。

“所以你怎么想，哈利？”赫敏问，“我觉得你也来的话能带动大家积极参与的。”

哈利波特这个名字自他出生起就已家喻户晓，他的一生似乎总是伴随着传奇色彩。从大难不死的男孩到打败伏地魔的救世主，有时他微妙的觉得「哈利波特」不全是他自己——却几乎更像一个标志或者人们信念的寄托。

这种奇怪的念头闪过一秒，但他承认赫敏在这件事上说的不错。救世主参加的圣诞舞会，一定能调动气氛。

“你们都参加，那我也没什么别的去处了。”哈利耸了耸肩说。“不过……我找谁当舞伴比较好？”

金妮本来应该是最佳人选，但她前阵子刚交了新男友，显然不合适再跟他当舞伴了，而和他关系相熟的卢娜自然也会和纳威一起出场。

——以上是哈利说出这个问题时的担忧。然而他似乎完完全全低估了自己现在的人气——虽然自从来到霍格沃兹，前六年他的风头出的已经够多了，但现在这种的阵势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你敢相信吗，赫敏？昨天晚上我从休息室的壁炉里捡到一封给哈利的信想自荐当他的舞伴。”罗恩夸张的吐了吐舌头。“他是哈利波特不错，不过……不过这个倒也不必。”

“你别开我玩笑了，罗恩。”几人刚下课从教室出来，哈利有气无力的倚在长廊的楼梯扶手上。“自从前几天答应你们去参加，这么多来信……也太夸张了。我看跟我当年收到的霍格沃兹录取都差不多。”

“有选择还不好？”罗恩说道，“你忘记四年级的时候——”他想起当时和赫敏不愉快的经历，又住嘴了。

“但当选择太多也就不是真的选择了。”哈利说，“再说这是我们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个圣诞，我还是希望……过得稍微有意义一点。我——”

“哈利！”一个五年级的格兰芬多学弟跑来，“麦格教授刚才在叫你过去呢。”

“那你快去吧，”赫敏插嘴道，“我和罗恩先回宿舍，晚点见？”

哈利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时天色已经转暗了，英格兰的冬日总是这样灰蒙蒙的。他本想快一点回格兰芬多的宿舍，但路过魔药教室时还是不禁停下了。他和罗恩赫敏刚刚上完了今天最后一个时间段的课程，这个点不该有教室在上课——然而魔药教室的门缝里却透着光。

也许只是有人在打扫清洁，他想。这跟他实在没什么关系，但格兰芬多那种「没事找事」的优良传统还是让他顿住脚步，把虚掩的大门推开一些。

教室里空荡荡的，光亮只从最深处的实验台上传来。

“谁在哪儿？”哈利一边问一边往里走了几步。

对方影影绰绰的身形略微动了动，但还未及开口，哈利倒是先认出了对方。

“马尔福？”他叫道，“你怎么——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德拉科跟前，对方也放下手中的器材，抬头望向他。他和马尔福其实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了。zhan争之后针对马尔福家族的指控和审查非常曲折，虽然期间哈利波特还出庭替纳西莎和德拉科作证、证明他们在战争中为击败伏地魔作出的贡献，但他和德拉科却始终没什么直接接触。指控撤销之后，德拉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重新回到霍格沃兹继续完成七年级的学业，不过出于巧合或者刻意，他和哈利的选课完全错开了。

如此说来，这似乎是战后两人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单独相处。德拉科倒是没什么变化，虽然经历一系列的波折变故，但头发仍梳得一丝不苟，领带打得整齐。只是他原本皮肤就白、身材修长，此刻在宽松的袍子几乎显得更加瘦削苍白。

斯莱特林显然对于狮院的救世主的凝视有些不适，皱起眉头。

“如你所见，在做魔药，波特。”德拉科说道，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没有继续跟哈利交谈的意思。

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说，这话简直冷淡的可以。这么多年里，他和哈利能平心静气对话超过五句的情况，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德拉科以往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怼哈利的机会。

「你要看不清我在做什么是不是该重新配副眼镜啊波特？」——诸如此类的嘲讽在哈利脑海都有画面了。

因此现在这样反倒让哈利有点局促。

“唔，我知道……我是说这个点你为什么还……？”哈利指了指钟。就算他对德拉科再有意见，但也不能否认对方的确向来擅长魔药配制——总之无论如何也不会到所有人都走光之后还需要单独留堂继续作业的地步。

“因为课堂作业还没有做完，我以为是显而易见的？”德拉科懒得抬头，只小心看着坩埚。

哈利好像也没什么能接的话了。战后两人的身份变得敏感起来，斯莱特林的「前食死徒」和格兰芬多的「救世主」，放在一个句子里都让人侧目。哈利只觉场景有些尴尬，两人诡异的沉默着，只有坩埚里冒泡的汤汁声。

“那好吧，马尔福，我，嗯，先走——等等，你是在做缓和剂？”哈利挪开目光，随意往桌子上一扫，看到一旁笔记上的备注。

以七年级的马尔福的水准来说，缓和剂不该是耗时如此漫长的作业，更何况哈利完全没有闻到嚏根草的味道。

德拉科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样子，只是没有否认。

“缓和剂的主要材料是嚏根草吧？”哈利说道，“你这个浆……不是它的味道，再说也不是蓝色的。”

“看来我对救世主的魔药修养还是估计有误，”德拉科挑眉说道，“也许你花几分钟翻到五年级魔药教材的附录会恰巧发现在没有嚏根草情况下的替代配方。”

”这个……”哈利略微顿了一秒，“这不是重点，马尔福。嚏根草并不难买到，你干嘛费这个功夫啊？”他也同样哼了一声回敬对方的眉毛。“还是说你想炫耀一下自己高超的魔药技术？”

“波特，除了你谁会想去炫耀缓和剂的制作？”德拉科忍不住反驳道，渐渐又有点找回往日的语气。

“所以？”哈利立即回问道，“你不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舒舒服服的烤火，在这里跟一个「五年级附录」的缓和剂较劲干嘛？你总不会是想顺便自愿打扫一下教室吧？”

“我——”德拉科说道，但随即又住嘴。“我为什么在这里不关你的事，波特。就算你是救世主，也用不着你替斯莱特林操心。”德拉科不再看他，很冷漠的挪开视线。

“我也没兴趣管斯莱特林的事！”哈利回答他，“但这里不是斯莱特林的屋子，快要到宵禁了你还一个人在教室鬼鬼祟祟做一个早应该完成的东西，难道不该有个合理的原因吗？”

“谁鬼鬼祟祟了？！”马尔福提高声音道，“你如果有任何疑虑，大可以直接去找魔药教授。你以为他不知道我还在这里熬这个破玩意？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大冬天一个人在这儿找乐子？你们格兰芬多就不能在说话前先动动脑子想想其中的因果逻辑吗？可惜啊波特，打败伏地魔对智力也没有显著提升。”

哈利抿嘴盯着他。

“我不能假定你知道嚏根草有毒性，是吧？”德拉科哼笑了一声，“所以你认为一个前食死徒现在能随便搞到有毒原料吗？”

“可是审判早就结束了，对你们的控告全都被撤销了。”哈利说。

“是啊，当然是在有「一定」限制的情况下。”德拉科干巴巴的说。“不能购买有毒性的药品、不能使用有攻击性的或者有防御性的咒语、不能使用扫帚——当然魁地奇更别想、离开霍格沃兹需要担保人……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波特？”

哈利没有料到这一点。“嚏根草是低年级学生也能使用的药物，药店处理过的嚏根草毒性应该是安全范围。”他说道，“如果按照这个标准，那上魔药课未免过于束手束脚，这不合理。”

“有人会和食死徒讲道理吗？”德拉科说，刻意用手按了按前臂。“行了，你的好奇心已经满足了，现在可以请您不要打扰我继续做缓和剂吗？”他说的有点心灰意懒的样子，也不指望哈利做出任何回应。

哈利站了一会儿。“那么，无论嚏根草还是替代品做出来的缓和剂应该是没区别的吧？”他问。

“嗯？当然没区别了，波特。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被称为「替代」？”德拉科有点没料到哈利的问题。“这又怎么了？”

“我是说，如果我帮你搞到嚏根草呢？教授并不会看出来差别。”哈利语速飞快的说道。

德拉科手一抖差点打翻了坩埚。“什——”他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对方打断了。

“别误会，马尔福。”哈利连忙说道。他刚才脱口而出的太快，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魔法部的规定有点不近人情。你妈妈和你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为难你们。我没有要嘲笑你或者，唔，同情你之类的，对事不对人——仅此而已。”

他对面的斯莱特林在他磕磕绊绊解释的过程中已经逐渐冷静，面色又变得平静几乎冷淡的样子。“圣人波特……真没白叫你。”他慢慢说。

“那……那就说好了？”哈利没理会德拉科的话，武断的决定了。“这周末在魔药教室碰头，然后一起去对角巷的药店。希望的你魔药课下周再交作业？”

过了好一阵，德拉科才哼一声以示回应。“下周三。”他含糊的发音。

“很好。”哈利说。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

“我先走了，马尔福。”哈利干巴巴的说道，“记得关灯？”

原本在学期中途学生是不被允许离开霍格沃滋的。但战后学校翻修、魔药原料所剩无几、战争后与圣芒戈心理治疗的长期合作项目——因此种种都让麦格教授对高年级学生的出入有所放宽，如今每天都有马车班次在霍格沃滋和列车站点之间日常往来。

周六早上德拉科去了魔药教室，但没人在。他没穿校服，最外面罩着一件黑色披风，又戴上一顶无檐便帽将金发严严实实的裹住了，低调的简直不像个斯莱特林。

等了一会儿，哈利还是没来，于是他百无聊赖的对着反光的窗户照了照。德拉科把毛线帽拽下来理了理头发。碎发稍微有点长了，这段时间他一直没什么心思去打理。要是放在过去，和波特站在一起他恨不得抹五层发胶、仔仔细细整理好每学年一换的崭新袍子，从衣着打扮到魁地奇比赛，都铆足了劲要把波特给比下去。

可现在这些细枝末节还有什么要紧的呢？就算是一只什么也不懂的家用小精灵都明白救世主和前食死徒的云泥之别。更何况波特那种成长于麻瓜世界的家伙，在巫师优雅高贵体面得体的审美堪称一窍不通。他那副圆圆旧旧的金属架眼镜，从一年级到现在从来就没变过。更别提他课外常穿的麻瓜运动服——梅林在上！他真的有讲究过一丁点儿自己的衣着吗？他真的会注意到别人的穿搭吗？德拉科在心里已经吐槽不下去了。

总之——是戴着帽子也好、放下刘海也罢，这样的细节不会让人对一个前食死徒改观——甚至完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德拉科明知这一点，却还是伸手把被帽子压乱的头发抚平了。

他偶尔还会有那些不合时宜的期待。

“嗤。”

“谁？！”德拉科扭头看过去，教室里仍然空无一人，然而凳子却被挪开了。哈利把隐形斗篷脱下来显出身来，对马尔福照镜子臭美的行为露出一个有些戏谑的眼神。

“波特！”德拉科忍不住低喊道，“你穿隐形斗篷干什么？难道我们的救世主——也不能在霍格沃茨里正大光明的走路？”

哈利无视了对方的反话。“别说那么多了，你要想去买药我们就得动作快点儿。快过来！”他招手示意对方也躲进斗篷里。

从来没想过会有躲在「哈利波特的隐形斗篷」底下的斯莱特林显然被震惊了，非常迟疑的瞪了一眼哈利，对方却毫不退缩的一把将马尔福拽进了斗篷下面。

“我查过日程表，今天的早班马车就快要发车了。”哈利低声道，“今天只有一趟早班和一趟晚班，我们得赶上这个。”

“等等——波特！这是怎么回事？”德拉科只好压低声音问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会搞到什么通行许可之类的？所以你想到的去对角巷的办法——就是这个？！”

哈利显然对于跟斯莱特林共用一个隐形斗篷也很不适，被对方问到不免有些窘迫。

“不然呢？”哈利没好气的回答他，“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本以为可以搞到外出许可证的……但麦格教授从来都不通融……”他有点尴尬的说道，“可——可是我既然已经跟你说好，那也只有这样了。烦请屈尊一下，马尔福？——嘘，小声点！”

这时有学生迎面而来，两人匆匆忙忙贴着走廊的墙壁往城堡外面的马车点赶去，小心避开旁人。

“你疯了吗？”德拉科努力压着嗓子说，“如果我被发现偷偷跑出去——”

“哦——你把食死徒带进霍格沃茨的时候也这么胆小吗？”哈利反击他，“再说你现在又被限制不能用幻影移形，我还有什么办法？啊——车过来了。”

于是两人的争论再次被打断，德拉科只好闭嘴跟上，和救世主别别扭扭的一同挤在斗篷下面。马车后面位置很窄，两人不得不紧贴着对方，德拉科把头偏开一些垂下眼。好在上了列车之后宽敞许多，坐到空包厢里两人总算松了口气，成功偷渡到对角巷。

十一月的天气灰蒙蒙的一片，还没开始下雪，但北风吹得阴冷。好在药店里烤了暖炉，一进门就是干燥而温暖的气息。

“哈利！”药店的老板娘也是个格兰芬多，见到哈利非常热情的招呼。“很久没在对角巷见过你啦！昨天我在破釜酒吧喝酒的时候还说起你呢。快进来点儿，今天风大。”

“抱歉……最近太忙了，夫人。”哈利笑道。

“完全明白。”对方眨眨眼，“七年级的课程可不能掉以轻心呐。况且现在战后有这么多杂事儿……说吧，今天你想来点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要一些嚏根草——”他想了想，转头问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同伴，“还有……”

“是你的朋友吗哈利？”老板娘探过头来。德拉科被斗篷和帽子挡着，她直到两人跟前才看清。“你……你是马尔福！”她尖声说道。马尔福一家标志性的铂金发色决计是不会认错的，她随即有扭头去看哈利，似乎有点不解的样子。

“哈利，今天是「你」要买东西吗？”她有点迟疑的问。

“这怎么了？”

“你知道的，哈利，现在魔法部有规定。”她的口吻冷淡了许多，但看在救世主的面上仍然耐着性子。“他们那种人购买魔药药材的限制是很多的。”

“啊……不，是我要买。他——他只是陪我一道的。”哈利说，对方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好吧，”她说，“不过本店店小……”

“我去外面等你。”德拉科主动打断她，跟哈利做了个手势，便径直推门出了药店。

“等等，马尔福！”哈利跟他的出了门，拽住他的手臂低声道。“除了嚏根草，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一并买了。”

德拉科低头看着地面角落里的积灰想了一想。

“蝙蝠脾脏、毒芹香精，如果有缩皱无花果卖也要一些。”大概是觉得既然人已到这里，也没什么更拉不下面子的事了，他索性一口气说完，然后双手揣兜靠在药店外墙的石砖上，不再理会哈利。

哈利回到药店里，依次将药材报了一遍，老板娘不紧不慢的替他仔细把每一样包裹好。

“你怎么跟那小子混到一起去了？”老板娘嘟囔说。

“什么？”

“虽然没被抓到阿兹卡班去，但他们一族可是不折不扣的前食死徒呐！”她压着声音说，抽了一口气。“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对吧哈利？跟这种人打交道，你可要小心点儿。”

“唔……”哈利含糊说，“不过现在药店里卖的的药材都是处理过的吧？为什么他们还是……我以为即使是毒性材料，也不至于……”

“那可是斯莱特林……”她皱着眉头说道，“谁说的清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坏心思！哈利，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见不得人家受奚落。可是你也要想想，这可不就是他们自作自受呢！当时他们选择站在黑魔王那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现在？”

她将精心包装好的药材递给哈利，和善而友好的拍了拍哈利的上臂。“哈利，你生来可就是大难不死的「那个」哈利·波特呀！你是与生俱来的英雄——和那种小人不一样的。”她好心告诫道，“来，把药拿好。”

哈利知道她是好意，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付了钱道了谢匆忙出了门。

德拉科还站在墙边，此时的朔风有些凶猛，虽然穿的挺严实，但他的脸颊还是被吹得发红。哈利还没有开口，对方倒是先看到他。

“买好了？”德拉科说，“那走吧。”

“……啊，好、好啊。”哈利有点欲言又止的回答。

“怎么了？”走了一段路，德拉科忽然问他。“你想说什么？波特。”

“不——没什么。”哈利说道，“只是……我以为你刚才在药店会跟夫人有一些，嗯，不愉快之类的。”

“是吗？”德拉科好像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周围的商店，“虽然我对她店里一片大红的装修风格不太认可，但她说的倒还挺委婉的。前食死徒……不论在哪里都不会受欢迎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哈利皱了皱眉头，对这种状况似乎有些看法，但最终没说什么。

两人默默不语走了一段路，经过破釜酒吧的时候哈利让对方在门口等一等自己，进去买了点东西，出来时手上拿着两个纸杯，把其中一杯冒着热气的招牌热饮递给马尔福。

“你那个是什么？”德拉科接过杯子，看着哈利手中不太一样的饮料。

“啊——这个是赫敏推荐的破釜酒吧最近新品！”哈利解释道，“是麻瓜世界很流行的咖啡饮料，意大利咖啡加上打发奶油。我之前一直想抽空来尝尝的。”

“你还是那么热衷麻瓜食物，波特。”德拉科轻哼了一声。

“你也还是那么执着的区分巫师和麻瓜，不是吗马尔福？”波特故意美滋滋的咬了一口自己饮料上的奶油。“要我说食物只有好不好吃的区别。这个味道真的挺不错——你就不想尝尝？”

“不必了。”德拉科僵着脖子说，低头喝了一大口自己手里那杯。抬头时看到哈利盯着自己。“很好笑吗？”

“不——没那个意思。”哈利只耸耸肩，表情却轻松了一些。他刚才只觉两人一路走来气氛有些沉重，便有意激了德拉科两句，见对方恢复常态也就收住。德拉科不知他的意思，有点疑惑莫名的回看他。哈利只好随口扯开话题。

“今年年底的魁地奇你去看吗？”他看着街道对面橱窗里的魁地奇扫把。魁地奇——这恐怕是两人自打相识以来唯一可以和平讨论的共同爱好了。

“去什么啊？霍格沃茨又没有班车去球场。”德拉科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他如今限制加身，出行方式实在少得可怜。

“霍格沃茨？”哈利问，“你寒假不回家吗？”

德拉科冷着脸没有回答他，但其中的缘故也不难推测，想来也是某种限制令所要求——毕竟马尔福庄园过去和伏地魔牵扯甚深。德拉科在战后过得有些疲惫，倒也乐得学校一个人过冬静一静。但显然救世主没有「在霍格沃茨安静过寒假」这一概念，格兰芬多——走到哪里都想热热闹闹。

“这么说你也去圣诞舞会？”他听哈利说道。

哈利要参加圣诞舞会的事情德拉科前段时间就听说了。战争结束之后，关于救世主的风吹早动都在霍格沃茨传的格外迅速，何况战后的第一届圣诞舞会、又是哈利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他会选择谁成为舞伴自然也是大家讨论的焦点。据德拉科所知，甚至于一向和狮院不对付的斯莱特林也有学生向波特自荐，意图和救世主搞好点关系，挽救一下自己名誉扫地的家族。蛇院尚且如此，也更别提其他几个学院的学生对此的积极态度了。

“谁知道呢。”德拉科漫不经心的说，“我可不像有些人已经挑花了眼。”

“啊……连你都听说了。”哈利有些窘迫的推了推眼镜。“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人——唔，你呢，马尔福？你打算跟谁一起去？”

德拉科抬头瞥了一眼对方。“如果你想炫耀你的人气大可不必了，波特。”他语气讥讽道，“我对你们那种喜爱大红大黄审美的舞伴真没什么兴趣。”

哈利像是被他怼住了。

“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但德拉科却觉得这话没有很真诚，因为波特很快就埋头继续品味他那杯古怪的麻瓜饮料了。

两人又在对角巷逛了一阵，只是进入冬令时之后天黑的太早，于是不到傍晚就匆匆收拾好便披上斗篷原样在车站等着。

不过斗篷下并不宽敞，只能挤在一起，两个人这么默默站着实在尴尬至极。

“你邀请了帕金森吗？”哈利忽然说。

德拉科眨了眨眼，才意识到对方还在纠结于圣诞舞会的事情。

“潘西冬天要回家。”德拉科简短回答道。

“哦……”哈利却像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那——”

“波特，你今天有什么问题？”德拉科打断他，努力压低声音不引人侧目。“我说过——你的光辉形象在霍格沃茨早就人尽皆知了，不必用这种方式炫耀你有「多么」受欢迎。”他故意咬了重点。

“我没有在炫耀！”哈利立即反驳他。“你以为我很喜欢走到哪都被人围观吗？”

虽说德拉科一向看不惯张扬外放的格兰芬多，但也知波特大概真的并不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被人盲目追随的生活，也更不至于以此对自己显出优越感。可是——不管波特自己怎么认为，他总是那么轻易就成了人们目光所汇集之处。圣人波特，魔法界的救世主正陷入了跟谁共舞一曲的甜蜜烦恼。

他因此对波特这种捉摸不透的态度更加烦厌。

“那你总提这个干什么？”德拉科说，“你如果想听我告诉你，是的我他妈找不到舞伴因为所有人都想跟前食死徒划清界限，那么——”

“那么你考虑跟我一起去吗？”哈利接过话。

“当然——什么？”德拉科还双手朝上保持着一个傻乎乎举着透明斗篷的姿势，下巴微张了两下才合上。哈利似乎误以为这是个疑问句而不是语气词，于是又清楚的说了一遍。

“我是说，咱们作为舞伴、一起参加圣诞舞会？”哈利说道。

纳西莎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边喝茶边等着儿子过来。今年冬天德拉科因为限制条令的缘故将留在霍格沃茨度过寒假，她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刚放假就到学校来探望他，顺便替出不了城堡的儿子带了点家里惯用的生活用品，又格外拿了两件大衣。

放假后的霍格沃茨已经空旷了不少，斯莱特林的宿舍里也没什么人走动。德拉科从屋子里出来时整个休息室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您不用特意跑一趟。”德拉科小声嘟囔道，“我挺好的，不缺什么东西。”

纳西莎放下杯托，连忙将他拉到一旁坐下。“瘦了点。”她摸了摸德拉科的脸颊，“最近过的还好吗？寒假有没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安排……可能准备一下N.E.W.T.s吧。”德拉科回答，“您和父亲呢？”

“我们现在也只能呆在家里……”纳西莎一边说一边仔仔细细看着儿子，稍微犹豫了片刻。“最近……和同学相处的也还好？你知道的，如果你想转学去其他地方读完最后一学期也没问题。”

德拉科在斯莱特林的同级生当中不少人都没有选择战后回到霍格沃茨，毕竟前食死徒的名号在这里实在过分的招人厌了。斯莱特林如今也不得不低调了许多，低头做人。

“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德拉科说，“我本来也不怎么和其他学院打交道的。您别想太多了——再说我这学期的成绩您不也看到了吗？”他笑了笑安抚母亲。

纳西莎见他露出笑容，也渐渐放松了些。

“我知道，你的成绩我从来不担心。”她笑道，“不过既然放假了，也多去玩一玩呀。我听说你们今年有圣诞舞会是不是？你邀请了谁？”

德拉科微微一僵，伸手摆弄了一下发型。“不知道……”他低声说，“我还没想好。”

“嗯？”她似乎有些意外，“今年不邀请帕金森小姐了吗？——啊，他们家好像出国了。”纳西莎想了想，“不过你的表情可不像没想好啊。”她露出一点笑意，“不想告诉妈妈？”

德拉科像被扎了一下缩了缩肩膀，有些犹豫和局促。他又顿了片刻，看了一眼妈妈的神色。他和母亲关系向来很好，纳西莎总能从一点细节就明白他的心思，此时她正非常关切又笔直的瞧着他。于是最终德拉科有点自暴自弃的样子坦白。

“H——那个人不是斯莱特林。”他说。

纳西莎只是鼓励的点点头。

“——还是个格兰芬多。”德拉科继续道，没看母亲。

“那么对方愿意接受你的邀请吗？”她问道。

“嗯……实际上不是我先表达出这个意愿的。”德拉科斟酌着说，“您知道的嘛，毕竟是格兰芬多。”他想了想又加上，“我知道……现在战后这种情况——马尔福尤其应该跟主流搞好关系。这种聚会里……”

“那不重要。”纳西莎柔声说，温暖的握住了他的手。“马尔福可还没有落魄到需要靠你的社交来维持，这几年你不得不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德拉科，都结束了。我一直都希望你知道，我只想你过得快乐、遵循自己的想法就好。所以重点只是，你怎么想呢？”

“我……”德拉科说。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去舞会……只要礼貌的回绝就好、别太有「太多」的顾虑。”纳西莎回答说，但德拉科仍然没有很明白的说出他的意思，转而沉默了片刻。她有点不解的偏了偏头，轻轻抚平儿子的额前碎发，见德拉科垂着眼没有看她，没被握住的另一只手上指尖在沙发的面料上无意识的碾来碾去，她忽然福至心灵。

“啊，”她轻声说，“你想去舞会，但你怕搞砸了。”

德拉科在沙发上把手捏成拳。

纳西莎又想了想，“你是担心……对方也会认为你是为了讨好主流才答应她的对吗？还是说——你担心会影响她？”她有一点惊讶，以她对儿子的了解，完全没想到让德拉科在意的人竟然是格兰芬多，也难怪德拉科显得不够轻松自如。

“不全是……”德拉科慢吞吞说道，“说来话长了，我们……过去关系一直不怎么样。那个格兰芬多还是凤凰社的成员。前两年又发生了很多——您知道的。所以……我想我一定没留下个好印象。”他好像有点困惑，纳西莎握了握他的手以示鼓励。“我们自从战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但是前段时间意外碰上，那个格兰芬多又帮了我个大忙，替我买了魔药课的材料，又问了我舞会的意愿。总之——就好像没什么芥蒂、之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两人安静的坐了片刻。

“所以你是想一起去舞会的。”纳西莎总结说。

“可是——”德拉科还是露出非常犹豫的神色。可是无论哪个前食死徒面对救世主的邀约都会惊恐吧？！他过去用各种办法去挑衅对方、去掩饰自己隐秘而难以启齿的感情、去假装自己的气势高过对方一头，然而当那个人真正救了他、替他辩护、向他展示友好态度时，他反倒极其不适应的怂了，不由患得患失起来。

“德拉科，大方点。”纳西莎打断儿子的话，“就像我之前说的，之前的事情都结束了。你和食死徒已经没有关系，你们也不是敌对状态，都仅仅只是霍格沃茨的七年级学生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个舞会。我希望你高兴一点儿，好吗？”她笑了笑，“我会去帮你订好礼服，过几天让猫头鹰送过来，就这么决定了。”

德拉科含含糊糊的哼了几句，把话题岔开了。他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但纳西莎知道他虽然顾虑重重，但心底仍然希望有人推他一把，此时没有反驳也就是同意了，于是暗自盘算起去哪里店定制礼服。

“哈利，你决定好了吗？”罗恩说。

“什么？”

“圣诞舞会的事啊。”罗恩继续道，“你还没选好舞伴？就快到舞会了。”罗恩寒假也留在了霍格沃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跟着赫敏一起准备N.E.W.T.s考试。此时三人坐在图书馆里，除了赫敏埋头看书，另外两人半是闲聊半是出神，对「利用假期学习」丝毫干劲也无。

“唔……”哈利停顿了一下，“其实我邀请了人。”

罗恩立即直起身来，连赫敏都停下笔看了看他。“谁啊谁啊？你怎么早不说？”他问。

“因为其实对方还在考虑中，所以……”哈利说。

罗恩的眉毛已经挑到了天上。“哇，现在还有人会拒绝救世主的邀请。”他说。

“斯莱特林嘛。”哈利耸了耸肩。

“什——”他的好伙伴惊声道，嘴巴已经张得能吞一整只巧克力蛙。赫敏好心将男友的下巴合上，向周围侧目望来的几个学生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但她也有些疑惑的看着哈利。

“为什么呢？”赫敏低声说，“回到学校之后也没见你和斯莱特林有什么来往呀。”

“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麦格教授找过我一次？”哈利说。“就是我刚决定参加舞会的时候。你们也知道，战后斯莱特林一蹶不振，在学校里被其他三个学院排挤得严重。虽然他们之中的确很不少人走了岔路，但毕竟也有无辜牵连者。何况即使是前食死徒，那时候大多年纪还小，并未过多参与，现在既然都重回学校，麦格教授认为应该既往不咎、四个学院仍要公平对待才是。因此她也一直想改变现在霍格沃茨的风气、重新开始。她认为我参加圣诞舞会如果选一个斯莱特林的舞伴会是个很好的开始——如果连我都表达出这样的态度，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会被带动。”他解释道，“我也很认同麦格教授的看法。被贴上标签——不过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我虽然和斯莱特林的做派向来不和，但看着他们以这种方式沉寂下去……也觉得有些不好。”

罗恩撇撇嘴。“你可真是……你这么好心，人家可不一定领情呢。”他说。

“麦格教授的说法我也赞同。”赫敏接道，“罗恩，你别太感情用事。如果这种风气蔓延下去，对战后魔法界的恢复也不是件好事。”

“好吧——但你邀请那位不也还没答应么？”罗恩说，“哈利，你下次能不能先解释理由？你去邀请斯莱特林真是吓我一跳……”

哈利笑了笑没回答，心说你要知道我邀请的对象估计已经蹦到桌子上了。他暗自叹了口气，麦格教授的想法自然是他说的出口冠冕堂皇的解释，但他的私心却有些不足为外人所道。对他来说这次舞会不仅是打破学院偏见的契机——更是他自己重拾心迹的机缘。如果德拉科真的答应了他——那么他即使对大众有麦格教授的一套说辞，但面对两位至交好友最终一定还是无法避免一番坦白。他不是不想告诉他们一些更加——更加私人的想法，只是他仍在踌躇如何开口。何况现在这事也没确定，如果他贸然说起最后落得个自作多情的样子，面子难免有些放不住，搞不好反倒还激化了面前两位和斯莱特林的矛盾。

“那……希望你的舞伴早点答复你？”赫敏笑了一下，哈利看得出她虽然理智上认同麦格教授的观念，但身为哈利的好友、又是个标标准准的格兰芬多，显然情感上对此说不上多么支持。

“或者你干脆再去问一次吧，现在也临近舞会了。”她最后想了想还是这么说。

哈利到斯莱特林宿舍门口向画像里的人打听了一下。“打扰一下，我找马尔福。”他说，“他在宿舍吗？”

画像挑着眉毛，“你找德拉科·马尔福？我恐怕他现在不太想见格兰芬多。”

“什么意思？”哈利问。

“他刚才回宿舍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听他的抱怨好像对格兰芬多有些情绪哇。”画像说，“你如果不想撞上，我看还是回去吧。”

“还是请您替我转告一声吧说我来找他吧，”哈利说。“我有事要问他，他不出来我就等着。”画像见他说得不容置喙，只好转身去画里。哈利等了一段时间，画像才重新出现，把入口露出一点。“进去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德拉科不在公共休息室。哈利虽然除了用复方汤剂也没来过斯莱特林的地盘，但德拉科是级长，宿舍很好找。他走过去，门口扔了个没拆的包裹，很随意的放在地上。他拿起来只觉柔软，大概是衣服或者寝具。

“唔，马尔福？”哈利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但也没锁，便直接推门而入。马尔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捧了本书好像在看，根本没有抬头看他。哈利不免有些尴尬，但仍然沉住气把包裹递过去。

“你的包裹？”他问，“丢在门口了。”

德拉科慢慢抬起头盯着包裹看了一阵。“是我放那的。”他说。

“怎么……”

“不怎么。”德拉科快速的说。

“马尔福。”哈利也有些不耐，之前两人关系大有缓和，马尔福却又忽然摆出这种态度来，当然让人泄气。

“这是斯莱特林的宿舍，这是我的包裹。”德拉科说，“疤头，你连格兰芬多的级长都没混上，已经管起了斯莱特林的事情？”他伸手拽过包裹，捏了捏，似乎想扔到一边，但看了看包裹上母亲写的备注，最终只起身把包裹塞到了衣柜最底层，一把关上柜门。

“到底为什么？”哈利忍住怒意说道，“你们门口的画像说你对格兰芬多有些意见？”

“我什么时候对格兰芬多没意见了？”德拉科面无表情说道。

哈利本是被赫敏的话一提，好意来问他舞会的决定，结果劈头盖脸一顿冷嘲热讽，自然也心冷下来。

“这么说来，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一起去舞会了。”哈利说。

德拉科好像觉得很好笑的样子。“疤头，你自己不觉得这个提议很可笑吗？你到底是想羞辱斯莱特林呢，还是真的单纯的这么愚蠢——想继续扮演你圣人波特的角色？”

“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回绝我？”哈利盯着他说。

德拉科也回望着哈利。他停了一秒，这一秒很漫长。

“没几天就是圣诞舞会了，临时换一个舞伴恐怕不那么容易吧。”德拉科说。“如果能看到救世主和前食死徒一样落单，一定很有意思？”

糟透了。德拉科想。在波特心中他一定从此盖章了不知悔改、无可救药的形象。

波特一语不发走了出去，把门摔上。德拉科继续盯着手中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不知道在写什么的书，只看到一群字母散列，完全没有一点阅读理解的力气。

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想到。「圣人」波特——不一直都是那样的人吗？他会公正的替任何一个人辩护、会在火场里救下任何一个人求助的人、会抛开私人恩怨表明立场。他过去那些企图引起注意的小把戏和作弄，对比之下只显得可笑。他假装自己现在不在意、假装自己冷冷淡淡的对待救世主——看啊，就算是格兰芬多的大英雄，他也一样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谄媚讨好。假装这样他们仍相匹敌。

可波特邀请他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个马尔福、因为他是前食死徒的一个典型。他只是个符号。他们早就不是旗鼓相对了，救世主打败了黑魔王，而他从前只能跟在黑魔王麾下不敢多言。波特越是友善，越是宽容，越说明他已经不在意从前孩子气的争执。德拉科不是特别的。

而德拉科无论如何假装，都无法骗自己他不希望被视为特别的。

如果韦斯莱能声音小点就好了。德拉科想。他宁愿在图书馆什么都没听到。

麦格教授注意到德拉科并不打算参加平安夜的舞会，于是私下跟他谈过一次，告诉他如果这两天想回家和父母庆祝节日，她可以为他担保，或许是出于对在霍格沃茨备受冷落的斯莱特林学院的安抚。

德拉科还是没有回家。他只想按照原计划的——一个人歇一歇。

平安夜这天霍格沃茨打扮的很好看。红绿白三色很鲜艳，让古堡也生动许多。德拉科在屋里呆了一整天，还是把包裹从衣柜底下翻了出来，拆开看了。里面是件得体的西装，面料上好。他穿上试了试，妈妈应该是按照他之前的尺寸做的，最近他瘦了一些，稍微有点宽松。但是衣服上有马尔福庄园熟悉的气味，他闻着放松了许多。

他很突然的有点想念纳西莎。是妈妈鼓励他去舞会，亲自给他设计了礼服寄来，总是温柔而坚定的支撑他。他心中一酸。如果纳西莎知道这件衣服他并没有穿上的机会、让他患得患失的对象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她一定会很难过。他只觉得又伤心有愧疚。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在做着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或许一年级的时候他就不该主动伸出手去。德拉科越想越烦，打算出门走走。

白天下过一场雪，城堡上的积雪在月光中洁白静谧，和舞厅那边传来的嘈杂声对比鲜明。舞会应该开始一阵了，不会有人在这个点的校园里闲逛，正合他意。

霍格沃茨的钟楼往常没什么人去。自从前任校长去世，那里更显得寥落了。德拉科靠在栏杆上，松松的一层积雪被推到了地上，发出轻轻的扑簌声。

他略微闭了闭眼，享受独自的片刻安静。

不错——片刻。

他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看去。

“马尔福？”对方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德拉科不由问道。波特——他现在应该在舞会的中心才是。

哈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穿着礼服。”哈利看着他说，“但你没来舞会。”德拉科这才注意到自己忘记换下纳西莎给他定做的衣服了。

“你不也一样。”德拉科扬了扬下巴示意。

哈利好像没有前两天不欢而散时的脾气了，露出一个短促但真诚的笑容。“是啊，我刚从舞会出来。”他用很平常的语气说。

又是这样。德拉科想。波特不会再被他激怒了。就像一个成年人面对任性的小孩并不会生气的那种态度一笑置之。德拉科既有点惯性的恼火，但更多的这次只觉得有些麻木和心凉。

德拉科点点头，不再回答。他慢慢转过身去，看着栏杆外宽阔的雪景。他在战后受到的刁难与苛责远比波特不知刻薄多少，他却没有一刻有如此被击倒的感觉。他想起几年前打在他身上神影无锋，想起他呼吸不畅的躺在湿乎乎的地板上喘着气，那时候他也是这种心情吗？

他紧紧抓着栏杆。这次别再露怯了。他告诉自己。但愿那个家伙别再跟我说话了。

“马尔福……”当然事与愿违的哈利走过来，但体贴留了一段距离。“上次我们都在这里的时候，你拿着魔杖指着邓布利多。”

德拉科瑟缩了一下。

“你还露出了手臂上的标志……”哈利缓缓说，“你说你是不得不这么做，不然他们会杀了你。其实邓布利多对你一直不坏。”他叹了口气，“你也并没有多恨他。你那样做……你加入食死徒更多是因为你生在马尔福家族，就像——你生来就被规划好要这么做。”

“我之前想过，选择对抗伏地魔、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因为预言多一些、还是因为我「自己」多一些。”哈利说道，“我小时候曾问过邓布利多这种困惑，他告诉我成为了我而不是伏地魔是因为我的选择。”德拉科没有看着对方，但他直觉对方正望着他。

“我只想说，其实——我有时候觉得我们挺像的。”哈利有点别扭的说。“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太奇怪了……不过——总之，唔，就是想把邓布利多这句话也告诉你。之前在有求必应屋我问过你，你认出了我、但你什么都没说。我认为这就是一种选择。还有在最后……你把魔杖扔给了我。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这也是我为你和马尔福夫人辩护的缘故。”哈利继续说下去，“我们过去虽然有很多是非恩怨，但……我还想再相信你一次。这也是我愿意邀请你一起去舞会的一部分原因。那天——你听到了对吧？我冷静后仔细想了想，你是不是听到了我和罗恩在图书馆的对话？”

“所以呢？”德拉科低声打断他，“你在试图解释什么，波特？我说了，我只是想作弄你一番，并不关心你为什么邀请或者想和谁作舞伴。”

“哦——是吗？你明知道来找我的人络绎不绝。”哈利回他，“即使你临场一天反悔——恐怕我也找得着舞伴吧？再说你要真这么想，也不会提前拒绝我。”

德拉科不想理他。

“我今天没有舞伴。”哈利说，“我只是开场致辞。麦格教授的提议是好意的，但我觉得或许斯莱特林更想靠自己的能力翻转口碑。我现在的身份举措都很敏感，保持中立也不失为选择。”

“格兰芬多的好口才，”德拉科哼了一声说道，“波特，你真是怎么说都有道理。当时真该直接把黑魔王说服。照你这么说，一开始你为什么同意？”

哈利难得的语塞了片刻。“我——我之前的圣诞舞会也没有很愉快的经历。”他说，“今年是最后一次了，我希望还是有点纪念意义。”他说的毫无逻辑，对方扭头瞪他，似乎完全没有体悟他的中心思想。

“我是说——好吧，我承认，麦格教授的提议正合我的私心。”哈利说，“我原本想邀请的人就在斯莱特林。”他说着说着索性彻底坦白。“马尔福，我们关系一向很差——我不想显得太唐突，也不想太引人侧目，所以麦格教授的提议就是个很好的理由。”

德拉科张了张嘴，简直不知如何回答。“你在说什么，波特？”他有点回避的把目光挪开了，声音轻的不行。是不是下一秒就要从底下跳出来一群格兰芬多恭喜他整蛊成功？

哈利倒是一如既往很强势的走上来，抓住他的手臂让他直视自己。

“我是认真的，马尔福。”哈利深呼一口气说。“小时候我们确实不太——友好，后来……唔，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和你相处的方式。从前时局动荡，你我站在对立面上，我不做多想。现在都结束了，你想试着——我是说试试而已，和我约约会什么的吗？”

他们傻乎乎的在寒风中又站了一会儿。

“你这算是在邀请我跳舞吗？”德拉科说。

“啊？算——吗？算啊。”哈利说。“那这样——请你跳舞是我的荣幸——这样好点？怎么样，还打算和我回舞厅去跳个舞吗？”

“好不到哪去，波特。”德拉科微微偏着头，嫌弃的样子，但眼神有点笑意。“你真的会跳舞？确定不会踩到我？”

“我之前特意去学了一点。”哈利说，“再练习一下应该还行？”

“波特——”德拉科说。他想起两人头一次在霍格沃茨里见面，那时候他是不是也该礼貌一点，或许他说见到你是我的荣幸这种谦辞哈利能对他印象好点儿从此加入斯莱特林？但或许他们冥冥之中就一定会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到头来却还是会走到同一处。

“什么？”

“你上次喝的麻瓜饮料，真的很好喝吗？”德拉科最终只是这么说。

END

- 再次祝生日快乐喔！！总算在下一次生日之前写完了【不是

- 我的荣幸是意指遇到有对方你来我往棋逢对手的人生是件很荣幸的事情，总的来说就是我对哈德的一点小理解和小论文【？